全自动跳楼机（停止更新）

是睡前故事［alter］（x

梅林好不容易才把亚瑟从死人堆里扒出来。他翻过铁青黑的河谷，从满地无名尸体中走过，粘稠血污把他白袍下摆蹭得黑红。遍地未灭的火星是这里唯一的暖色，而现在这金子般的光芒正在他沾血的金发上跳动。亚瑟的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，浑身没有一丝活人气。他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，亚瑟却在他走近时虚弱地睁开了眼睛。
看他的口型应该是喊了一声梅林。梅林叹了口气，抱着比他人还高的法杖蹲下来，轻轻拨开他被血黏在额头上的碎发。亚瑟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应该是想给他一个微笑，但很遗憾的没有力气了。血从他胸口被刺穿的甲里缓缓溢出来，苍蓝的披风基本上已看不出本色。他新草绿的双眼里黯淡得只剩一团死气，却在看见梅林的一瞬间爆出一丝绝望的欣喜来。
亚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。他挣扎着咳嗽起来，嘴里满是猩红的血沫。
唉呀小祖宗你这回光返照也回得太早了点……梅林无奈地闭了闭眼，指腹安慰性地拭去他嘴角半干的血迹。亚瑟的手指挣动了一下，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，没有成功。
“……啊？……这条世界线我没有被薇薇安钉树上啊……被钉树上的是梅林06和144。吟游诗人那里传出来的版本都差不多是吗……你去找她了？（叹气）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干嘛还跑过去啊……”
“……没有，这个世界的贝狄维尔好像死得太早了点，没人给你送终好像不太行所以我就过来了……”
“……嗯，没人活下来。”
静默。
“……我不去哪里啊。……你别动了都快没血好流了。”
“……好，但不是现在。剑会还回去的。”
静默。
“……好呀。”
梅林又叹了口气。他俯下身去，虹色的长发垂落在亚瑟胸口、肩上还有颈侧。那些漂亮干净的颜色沾上了血腥，极淡的带着水汽的花香笼上了他的鼻尖。梅林的唇轻轻碰了碰亚瑟的额头，然后是眉弓，眼睛，鼻梁，最后停在他冰凉的嘴唇上。他尝到几百回几千年的岁月，昏黄，苍老，带着黎明的绝望与不甘，他尝到命运压抑的窒息感，尝到他的学生、他的国王、他的爱人濒死的甜涩味。乌鸦落在他的杖上，在一片寂静中突兀地嘎嘎尖叫。

“睡一觉吧。”他喊了他的名字，“亚瑟。”

梅林站起身来，抖了抖袍子，后退了一步。他想起小红龙十一二岁时听说他的咏唱是数一数二的优美，瞪大了一双圆润的绿眼睛无声地恳求他的老师让他听一段，那会儿梅林搪塞了过去，估计后来也全忘了，没想到这事值得他记这么多年，临死前还挂念着。
他支起法杖，望着眼前沉黑的河谷，第一个长长的音从他舌尖滑出来。

亚瑟的眼睫忽地颤动了一下，一星碎光缓缓地在他眼中沉落。

他沉沉地阖上了双眼。

End.